闪光灯记忆

闪光灯记忆(Flashbulb Memory),是心理学中的一个专门术语,由学者罗杰·布朗(Roger Brown)和詹姆斯·库利克(James Kulik)于1977年首次提出。它指的是,人们对于那些亲身经历的、出乎意料的、且具有极高情绪唤醒度的重大公共事件(如国家灾难、重要人物遇刺、重大庆典等),在发生那一刻的“接收情境”所形成的,一种异常清晰、生动持久、细节丰富的自传体记忆。

这种记忆之所以被称为“闪光灯记忆”,是因为它给人的感觉,就如同在事件发生的那一瞬间,有一盏巨大的“闪光灯”在你脑中“咔嚓”一声,将那一刻的所有场景细节,都像照片一样,巨细无遗地、永久地“定格”了下来。

“闪光灯记忆”的核心构成要素

一份典型的“闪光灯记忆”,其所包含的,并非事件本身的核心事实,而是关于“我”在得知事件消息那一刻的个人情境。其经典构成要素包括:

  • 地点(Place):当事人得知消息时,自己身在何处?(“我当时正在学校的教室里。”)
  • 正在进行的活动(Ongoing Activity):得知消息时,自己正在做什么?(“老师正在讲课。”)
  • 信息来源(Informant):是谁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?(“是同桌悄悄告诉我的。”)
  • 自身的情绪状态(Own Affect):自己当时的第一情绪反应是什么?(“我感到震惊和难以置信。”)
  • 他人的情绪状态(Other Affect):身边其他人的情绪反应是什么?(“全班同学都开始窃窃私语。”)
  • 事件的后续影响(Aftermath):得知消息后,紧接着发生了什么?(“那天下午,学校就宣布停课了。”)

例如,许多美国人对于“9·11事件”,都能清晰地回忆起上述所有细节。同样,很多中国人对于“汶川大地震”发生的那一刻,也拥有类似的、不可磨灭的“闪光灯记忆”。

“闪光灯记忆”的特征与争议

“闪光灯记忆”虽然感觉上无比清晰和准确,但大量的后续研究表明,它也具有一些独特的、甚至自相矛盾的特征。

首先,其核心驱动力是“个人重要性”与“情绪唤醒”。一个事件能否触发“闪光灯记忆”,关键不在于事件的宏大程度,而在于它是否在个体心中,产生了足够强烈的“个人关联感”和“情绪冲击力”。

其次,它具有“高置信度”与“易错性”并存的特点。这是关于“闪光灯记忆”最大的争议点。人们对自己“闪光灯记忆”的准确性,抱有极高的、几乎不容置疑的信心。然而,心理学家的追踪研究发现,随着时间的推移,这些记忆的细节,实际上会像普通记忆一样,发生扭曲、遗忘和“重构”。人们可能会将事后听来的信息,无意识地整合进自己最初的记忆中,但他们自己却对此深信不疑。简而言之,“闪光灯记忆”的“鲜活度”是真实的,但其“准确度”却可能是虚假的。

对舆情工作的深刻启示

“闪光灯记忆”理论,为我们深刻理解公众在重大突发事件中的“集体记忆”和“认知固化”现象,提供了重要的心理学解释。

第一,要深刻认识到“第一印象”的“不可逆性”。

对于能够触发“闪光灯记忆”的重大突发事件,政府和官方媒体在“黄金时间”内发布的“第一份通报”、“第一场新闻发布会”、“第一段现场画面”,其重要性无论如何强调都不为过。因为这些“第一信息”,将成为构建千百万人“闪光灯记忆”的核心素材。一旦这个“第一印象”是错误的、混乱的、或缺乏温度的,它将被牢牢地“刻录”在公众的集体记忆中,后续再想通过辟谣或解释来修正,将面临巨大的、几乎不可能克服的困难。因为你对抗的,不再是一条错误的信息,而是一个人内心深处一段“坚如磐石”的个人历史。

第二,在危机沟通中,必须兼顾“事实传递”与“情绪抚慰”。

“闪光灯记忆”是由“高情绪唤醒”所触发的。因此,在重大危机事件的沟通中,官方的表达,绝不能只有冰冷的、不带感情的事实陈述。必须在第一时间,通过语言和行动,对公众(特别是受害者)的情绪,进行充分的、真诚的“共情”与“抚慰”。要将“我们对逝者表示沉痛哀悼”、“我们对所有受影响的民众感同身受”等充满人文关怀的表达,置于信息发布的最前端。这种情感上的连接,本身就是构建积极“闪光灯记忆”的关键一环。

第三,要善于运用“仪式感”和“关键符号”,塑造积极的集体记忆。

在成功的重大事件(如奥运会开幕、航天员凯旋)中,可以通过精心设计的、具有高度仪式感的环节和视觉符号,来主动地、积极地为全社会,创造一段美好的、值得铭记的“闪光灯记忆”。这些积极的集体记忆,是凝聚民族向心力、构建国家认同感的宝贵精神财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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