优绩主义与社交媒体合谋下的“比较焦虑”舆情

社交媒体的本质,就是一个“优绩主义”的展演舞台。它与优绩主义的内在逻辑,形成了一种近乎完美的“共谋”关系。

首先,社交媒体通过算法,精心构建了一个“胜利者”的拟态环境。算法会精准地将那些最符合“优绩主义”成功叙事的内容——考上名校、进入大厂、年轻有为、财富自由——筛选出来,并持续不断地推送到用户的面前。用户每天在这个“秀场”里“被动参观”,看到的,几乎全是那些“跑得最快”的人,却很少看到他们优越的起跑线、一路的顺风、或是在角落里沉默的大多数。

其次,社交媒体利用“上行比较”的心理机制,制造“不进则退”的压迫感。“上行比较”,即个体倾向于将自己与更优秀的人进行比较,是人类进步的动力之一。然而,社交媒体通过诸如“全员保研”、“90后当博导”、“24岁,他们拿下最高奖学金”等比较叙事,将这种比较变成了无时无刻、无处不在的“仓鼠滚轮”。它营造出一种“再不努力即被同龄人超越”的紧迫感,迫使青年人将自己的“毛坯人生”,与他人经过精心剪辑和美化的“精装人生”作比较,从而滋生出强烈的焦虑、紧张和不安。

二、 舆情的分化:在“焦虑游戏”中扮演不同角色的青年群体

面对这场由优绩主义和社交媒体联手打造的“焦虑游戏”,青年群体的舆论反应,呈现出清晰的分化。

(一)“被动玩家”:陷入“自我剥削”的倦怠与沉默

一部分青年,深度内化了“优绩主义”的价值观,成为了游戏的“被动玩家”。他们相信“努力=成功”的神话,并将所有的失败,都归因于自己的“不够努力”。

舆情表现:这一群体的公开言论,往往充满了“打鸡血”式的自我激励和对“躺平”的鄙夷。然而,在其私域的表达中,却又充满了无尽的倦怠和自我剥削的痛苦。如那位33岁的程序员所言,他们以“每天工作到两三点”的超额劳动,来维持现有的职位,以避免被更年轻、更优秀的人所替代。这种“自发性过劳”,最终往往会以关于“过劳猝死”、“35岁职场危机”、“职业倦怠”等更具悲剧色彩的负面舆情形式,进入公共视野。

(二)“主动玩家”:发起“反向实践”的解构与重塑

另一部分青年,则在亲身经历后,开始反思并解构“优绩主义”的神话,成为了试图改写游戏规则的“主动玩家”。

舆情表现:这一群体在舆论场中,发起了一系列意义非凡的“反向实践”。他们开始公开地、大规模地讨论那些长期被“优绩主义”叙事所遮蔽的因素——家庭背景、父母资源、社会关系、个人运气等。如那位名校学生所言,他们开始认识到,个人的成就,远非“努力”二字可以简单概括。基于这种认知,他们开始在网络上,引领一场对“唯优绩论”的“反叛”:

  • “晒失败”、“晒普通”:主动分享自己考研失败、求职被拒、工作普通的经历,以消解“幸存者偏差”带来的虚假繁荣。
  • 倡导“松弛感”与“多元价值”:大力推崇“Gap Year”、“数字游民”、“返乡生活”等更多元的生活方式,拒绝再用单一的、世俗化的成功标准来评价自我和他人。
  • 从“卷”到“躺”的话语变迁:“内卷”、“躺平”、“摆烂”等网络热词的诞生与流行,本身就是这一群体对“优绩主义”压迫性话语的集体性解构与反抗。

三、 对舆情工作的启示

第一,在研判青年相关舆情时,必须将“比较焦虑”作为核心的社会心态背景。无论是就业、婚恋、还是住房问题,其背后都潜藏着这条深刻的焦虑主线。理解了这一点,才能更准确地把握青年舆论的真实脉搏。

第二,在进行正面宣传时,要警惕“制造焦虑”的陷阱。要坚决杜绝“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更努力”这类“鸡汤式”的宣传话术。在宣传青年典型时,不仅要展现其“奋斗”的一面,更要真实地、人性化地展现其面临的“困境”与“挣扎”,以“共情”代替“说教”,以“真实”消解“悬浮”。

第三,要善于发现和支持青年群体的“自救”与“反思”话语。对于网络上出现的、旨在解构“优绩主义”、倡导多元价值的“反向实践”,应秉持包容和支持的态度。要认识到,这并非“消极”或“颓废”,而是一种极具韧性的、健康的社会心理自调节过程。通过对这些声音的适度放大和肯定,可以帮助更多青年从“比较焦虑”的泥潭中走出来,构建一个更加健康、多元、包容的社会心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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